洋务奇才张荫桓山东宦迹
晚清大臣张荫桓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,一个地地道道的异数。他既不是科举中第,也非军功显赫,更不是世袭恩赏,却从一名捐班知县升至二品朝臣,凭的是磅礴才干和贵人赏荐。因此,被人们称为一时异才和奇才。他在山东任职十几年,行迹颇可追述。
才干出众被人识
张荫桓(1837～1900),字皓月,号樵野,别号红棉主人,广东南海人。他倜傥有大志,博涉经史,聪敏过人。第一次参加县试,未中秀才,便不再应举,埋头学习外语,研究洋务,另寻济世途径。
21岁时,他捐钱买了个知县官衔,7年后分发山东候补。他住在舅父李宗岱(山农)家中,候补无事,每天泛舟大明湖,或到曲水亭下围棋。“风行历下《桃花泉》(棋谱名),国手偏推粤客先”,张荫桓弈名甚高。
时山东巡抚为阎敬铭,一日,有应奏之事,阎嘱幕僚拟稿,谁料数易其稿,皆不令人满意。巡抚大人亲自动笔,亦不惬意。随后,便将任务交付道员李宗岱。李回到家中,对张荫桓言及此事。张遂自告奋勇,援笔立就。翌日,李以文稿呈巡抚,意不过塞责,并不抱指望。阎敬铭阅就,见其叙事明通,洞中肯綮,深为嘉许。便问宗岱,何人撰稿?李以张对。阎遂令张荫桓进见,相谈之下,甚为投合,便安排其入幕掌管文秘,此后渐相倚重。
1867年,丁宝桢继任山东巡抚,尤为赏识张荫桓之才干,对他提携甚多。此后,张随丁南征北战,赴汤蹈火,在丁之力推下,官运亨通,步步高升。
筹办海防及山东机器局
1872年,丁宝桢向同治帝上折,请求将已去湖北总管营务的张荫桓调回山东,筹办海防。张荫桓回鲁后,实地考察沿海各地,提出经营山东、筹划北洋的海防战略:一是在烟台、威海卫、登州重点设防；二是精选陆军,练习枪炮；三是直隶、山东、奉天三省共同设防。他上条陈建议修筑烟台通伸岗炮台,丁宝桢把炮台工程交由张荫桓主管。炮台工程1876年开工,两年后竣工,工巨而费省,丁宝桢大为称赞。1879年冬,中俄衅起,沿海戒严,流言满天飞。张荫桓抱病登车,赴登州、烟台巡视,驰驱海隅,周览形势,部署严备,民赖于安。李鸿章时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,张荫桓经常赴天津禀商海防一切,李对张赏识有加,后来张出使美、西、秘三国,即由李中堂推荐。
丁宝桢致力海防建设,在请筑烟台、威海卫、登州炮台的同时,又积极筹设山东机器局。1875年,张荫桓受委参与创办之事,赴天津就此事进一步禀商李鸿章,并查考天津机器局章程作为今后办局借鉴。受丁宝桢之托,张荫桓向李鸿章提出咨调徐建寅来山东襄助的请求。张荫桓还专程到昌邑、潍县一带,为机器局查勘选址,又在同年赴沪迎请江南制造局的徐建寅。兵工专家徐建寅来到济南后大展身手,在薛福辰、张荫桓等协助下,山东机器局很快在泺口建成,枪支弹药源源不断生产出来。
1881年,山东机器局试制成功水雷,在大明湖进行爆破试验。张荫桓和一众官员到场观看,兴奋之余,他写下《大明湖观水雷歌》。水雷威力巨大,电光石火相伴,水中的载重船只片刻倾翻。鹊华桥头人喧马叫,北极阁下观者如云,湖畔欢声一片。
尤善外交不辱使命
张荫桓富于胆略,尤善外交。在他署理登莱青道时,英国驻烟台领事哲美森向道台衙门提出要在烟台租界内开征码头捐,以聚敛厚资。张荫桓不同意,认为英人乱立名目收税越权。哲美森讼至北京总理各国事务衙门,李鸿章来函诘问,戒以勿坚执。张荫桓不为所动,仍坚持己见不让步,英人只好作罢。
1881年,济南教案发生。美国长老会在西(门)大街泺源书院旁购民房改建教堂时,引起市民强烈不满。泺源书院的先生带领民人冲入工地,先生去后,民人拆损房屋,将房内物件损坏,并重殴承作工头。教士莫约翰和洪士提反前往抚署告状,山东巡抚周恒祺偕时任山东盐运使兼洋务总文案的张荫桓等出见。莫约翰拿出购房契据呈请查验,张荫桓见房契上署嘉庆年号,且无地方官印,便说道:“此未税之契,例不得营业,汝来何意?”莫约翰说愿退还此房,请以他处互易。张说退还则可,互易则不可。巡抚周恒祺时已升漕运总督,不愿再为此事耽搁上任,便同意另寻官地相易。
周恒祺委派张荫桓、恩佑、李宗岱、梅启熙、宫本昂等5员查办此事。张荫桓对莫、洪等教士说,若将所买之房退让,允为另寻别房互换,并允兴修新房之时,保管民人不再拦阻；所有损失等件,如数赔偿。惟不能在西(门)大街处另寻新房间。嗣后寻东(门)大街一房,教士厌其近湖地潮,不堪居处；再在抚署和道署之间的县西巷寻有一处,教士又嫌地处偏僻,人气不旺。反复交涉之中,张荫桓态一直持信守条约的方针,对教士的越权行为毫不相让,双方多次唇枪舌剑,不欢而散。
莫、洪二教士多次向美驻华使馆告状,使馆代办何天爵也多次照会清总理衙门。何天爵提出两项要求:一、贵国须设何法以伸教士所受无故之屈,并保其嗣后平安,不再受扰；二、贵国须设何法办张委员以欺辱本国之过。说张荫桓“欺辱本国”,是因张曾借美国总统林肯遇刺一事说过这样的话:“美国国家不但于中国地方无权,即在美国亦系无权,故被刺客枪伤致死,犹未惩办。”恭亲王无奈被迫将张荫桓撤职,调任安徽徽宁池太广道兼芜湖关道。一直拖到1884年初,济南教案仍是按照张荫桓最初的意见,退还原房价,赔偿损失了结。就在这时,张荫桓奉诏入都,在总理衙门学习行走,旋出任驻美国、西班牙、秘鲁三国公使,不卑不亢,敦睦邦交,受到清廷嘉许。
回国后,他出任总理衙门大臣,兼任礼部、户部、吏部三部侍郎,赏加尚书衔。1897年,张荫桓出使英国,祝贺英女王即位60周年,归途考察法、德、俄等国,具疏上陈,建议朝廷效法其优以图强。翌年戊戌变法时,张荫桓与同乡好友康有为声气相求,一起呼风唤雨,成为百日维新的主要人物。事败下狱,险与谭嗣同等六君子一起被杀,幸得各国使节营救,方免一死,遣戍新疆。两年之后,在庚子国变前夕的“拳乱”中,慈禧下令将张荫桓处死于流放之地。次年辛丑议和时,英、美驻华公使奉其国命,代求昭雪,慈禧诏许官复原职。只可惜,这位异数奇才早已化为清风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