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想如虹
指望西方来的机器，解决不掉中国主妇的苦恼。
马虹玫
今年八月份，我沿粤桂黔滇四省区自驾游。沿途经过山川河流，景致美好之处，常常看到一句标语“绿水青山也是金山银山”。它简单质朴诉求直白。长久以来，光是厘清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的关系，我们都花去太多精力，并付出昂贵代价。从剥取压榨青山绿水到尊重重构绿水青山，中间走过的路，曲折惊悸。
生活在都市的人们，习惯性地觉得，绿水青山离我们太远。似乎只有去遥远的乡野，才会与青山绿水发生联系。我们一边抱怨空气质量，一边并不检点自己的行为。珍视青山绿水的我们，真的不能为它们做点儿什么吗？
三四年前，深圳市开始大力推进垃圾分类。我所在的社区，因为大社区的缘故，被安排成为“先行先试”片区。那一轮推广，力度不可谓不大。社区、街道和物业联合在小区广场“搭台唱戏”。社区文艺分子载歌载舞，吸引来往的居民关注垃圾分类。发放和张贴出去的宣传小页，将生活垃圾做了多项分类。有位邻居太太是广东人，平日里讲究煲汤养生，此次尤其关注餐厨垃圾的分类。她看到指引，相当惊诧“原来大骨不属于厨余垃圾”。由着她的惊诧，我也顺势记下了，煲汤剩下的大骨之类的，属于有害垃圾，得扔进有害垃圾那个黑色的桶。
厨余垃圾确实让人头疼。我曾寄望过一种安装在厨房洗菜盆下的垃圾处理器。它的原理是将饭渣菜叶等碾碎，一并冲进下水道。有人说，这种舶来品相当好用，省事省力，西方家庭早已普及。又有人说，这机器运作时，噪音大到让人以为下水道在闹革命，乒乒乓乓打个不停。还有人说，这机器娇贵，才用不久就彻底罢工。西方人的厨余垃圾跟他们的菜式一样，简单朴素油份少，带给垃圾处理器的挑战不大。中国菜选材丰富，大鱼大肉大油烟，像前文提到的煲汤大棒骨，你往下水道塞一个试试？压根就塞不进去。再说，即便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碾碎，它们的最终去向又是哪里？是污水管网？污水处理厂？大量的油腻混合在污水中，会不会增加污水处理的成本？以目前国内建筑物中的管网构成，以及质量标准看，管网本身，能不能撑得住这类混合物施施然流经并顺利通行，还是个问题。指望西方来的机器，解决不掉中国主妇的苦恼。
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人，他们的物资循环利用倒是不错。无机肥料还没被发明出来，古代人很善于利用有机肥。我决定借鉴古人经验，在家里“堆肥”。网上的攻略轻描淡写，说只要把厨余垃圾，比如果皮、菜渣、茶叶梗、剩饭、鱼骨头、肉骨头等等，将这些东西放进垃圾桶，加盖，过几天打开就大功告成了。经过发酵与转换，产生肥料变废为宝。我勤勉地、执着地、一趟一趟地往垃圾桶里填充厨余垃圾，直到某一天……直到那天，我被一股臭气熏到怀疑人生。永远忘不了，当我打开垃圾桶盖子的时候，厨余垃圾早已经发酵成不明物质在汩汩冒泡，上面还蠕动着白色虫子的躯体，密密麻麻地……看来，厨余垃圾自产自销这条途径，对于我来说，太不切实际，我实在过不了自己生理和心理的关口。那一大桶的自制肥料散发着阵阵恶臭，让我连扔都不好意思去扔。消毒水用了一瓶又一瓶，还是遮盖不去那股气味。
我的厨余垃圾解决方案未能取得成功。我又得老老实实把厨余垃圾放入垃圾袋，左一个右一个袋子套好，不让它们漏水，再放入楼下那个绿色的厨余垃圾专用桶。然而，每次打开这个桶，里面却充斥着太多的非厨余垃圾，乱七八糟的可回收物混迹其中。
不知道，有没有人像我一样，也跟厨余垃圾进行过一番如火如荼的斗争。我不知道，我和厨余垃圾的搏斗还将进行多久？离我家不远处，翻过一座小山，就是深圳市一处著名的垃圾填埋场，听说那里还将扩建，才能容纳越来越多的垃圾和废物。而每逢南风吹过，那附近的居民都在抱怨——垃圾场的味道有害身心，还让他们的房产贬值。
（作者系深圳自由撰稿人）
